我的小叔

2023年2月27日 作者 admin

去年年底,大家都被新冠侵袭,有的阳了、阳康了,有的告别了这个世界。很不幸,我的小叔就是后者。

小叔年轻时精神受到过刺激,也就是我们常说的「精神病」。他一犯起病来又是砸窗户又是打人的,听家长描述的时候就很可怕,所以我和小叔的交流很少。

在我还上小学的时候,经常去看奶奶。小叔住在奶奶的隔壁,总能看到他在洗衣服。他没有洗衣机,就用搓衣板和大脸盆在那儿使劲搓啊搓,然后把衣服漂净拧干,使劲抖几下,然后挂在晾衣绳上,非常利索。他偶尔会招呼我去他房间坐,他有一个书柜,里面摆满了书。我想看,他皱起眉头还不让。也许是他跟我开玩笑吧,但那会儿我年龄小,就感觉他很严厉。他房间里从不用暖气,天寒地冻的那几个月也是,所以就看他穿个军大衣在屋里,所以我就更不爱去小叔的屋子了。

听爸妈说,其实小叔对我很好,我小时候喜欢玩具车,他就用大半个月的工资给我买了一辆大玩具车。那时候爸妈工作忙,小叔就经常带着我出去玩,为他们分担了不少。我至今都保留着那辆玩具车,总觉得车里那个拿奖杯的人是我小叔。

后来上大学,工作,结婚,奶奶也岁数大了,去了姑姑家住,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见到小叔。直到有一天接到了派出所的电话,说小叔出了事。到了派出所以后才知道他是精神病发作导致打到了受害人头部,对方抢救无效死亡。由此小叔也被公诉,判决入狱十年。

这十年发生了太多事,也听到过零星的消息,说小叔在狱中过得不好,病痛缠身。去年,小叔出狱了,因为身体无法行动被推回来了,由小姑照顾。我们都住在一个院子里,我去看他,看到曾经那么健硕利落的小叔,瘦弱不堪,躺在病床上缩成了一团,生活完全无法自理。他看到我,用瘦骨嶙峋的手握住我的手,也能认出我来,只是说话气若游丝。我当时很难过,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,只能不断地跟他说,让他好好保重身体。

在小姑的照顾下,小叔的身体有了一点好转,说话声音也大了一些。然后他就开始反骨,总是跟小姑做对,被打被骂是常有的事。可是没成想,随着新冠防控政策的改变,疫情迅速反扑,大部分人都中了招,空气中仿佛全是病毒。小叔和小姑也不例外,尤其是小叔,咳嗽声不断,感觉痰都堵在了嗓子眼,呼吸困难。从去年 11 月一直到寒假,因为孩子要上网课,我们就回到了自己家,也没有再过问小叔的事。

今年 2 月开学,我们回来了,发现小叔已经不在了。问了小姑才知道,他是 1 月 7 日走的。还大概说了说当时的情况。我只能说感谢小姑的照顾和守护,在当时那么困难的条件下顺利送走了小叔,也希望小叔在那边能过得舒坦些,一路好走!